深夜的李家农舍里,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。
粗糙的木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农家小菜,李如宣用布满老茧的手为父母盛着稀粥。
她的动作很慢,因为常年劳作让她的关节都有些变形。
“爸、妈,我不嫁。”
她突然开口,声音沙哑却坚定,“我要照顾你们一辈子!”
烛光下,她脸上的疤痕显得更加狰狞,但眼睛却亮得惊人,“正好,反正也没人会娶我,毕竟我这么丑哈哈哈!”
她故作轻松地笑着,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。
恍惚间,碗中倒映出的不是她现在的面容,而是一个白衣翩翩的身影——那个在山中偶遇的俊朗男子。
记得那天春光明媚,他站在漫山杜鹃花中对她微笑的样子,让她沉寂多年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...
“如宣啊...”
李老汉颤抖着放下筷子,枯瘦的手轻轻覆在女儿手上。
他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,“虽然我们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...”
屋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,一阵阴风吹得窗棂嘎吱作响。
李老汉却仿佛没察觉,继续道:“如果你看上了哪家小子,也可以去努力一下的。”
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褪色的红布包,“这是你娘当年的嫁妆...”
李如宣猛地摇头,动作大得差点打翻油灯。
她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可怕的场景——
有一天。
白赤跟她坦白自己是妖怪,并且瞬间化作四翼天鹅的模样,她惊恐之下用锄头砸向白赤,情不自禁…
后面他虽然一点事也没有,但他再化为人形后看向李如宣,眼中那种破碎的神情...至今令她难以忘怀…
她后悔了,想要道歉,但再也找不到了他。
“爸,您别说了!”
她几乎是喊出来的,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窗外的树影突然诡异地扭动起来,像是有无数双手在黑暗中挥舞。
“我不会嫁人...”
她强压下喉间的哽咽,“也不会去耽误别人...”
“我这辈子...”
李如宣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,“就想尽孝道...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弱。
“唉…苦了你了…”
李母正用颤抖的手为女儿梳理散乱的头发,每一梳都带下几根夹杂着白丝的发,眼中的心疼溢于言表。
饭后,李父李母很快就入睡了。
然而李如宣却是悄悄的走出家门。
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,将李如宣臃肿的身影拉得老长。
她站在村外空地中央,脸上的疤痕在冷光下泛着青紫色,那双眼睛却平静得可怕,仿佛深潭里的死水。
“我知道你来了,白赤。”
她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,每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,“别躲了,出来吧。”
夜风突然停滞,树梢的乌鸦集体噤声。
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,紧接着是翅膀收拢的簌簌声。
“宣儿...你终于恢复记忆了宣儿...”
白赤的声音颤抖着从阴影中传来,裹挟着三百年的思念与痛楚。
当他迈入月光下的瞬间,灰袍下的四翼不受控制地展开,洁白的羽毛上沾着晶莹的露珠。
那是天鹅妖哭泣时特有的征兆。
李如宣缓缓转身,粗布衣裤在夜风中猎猎作响。
当她看清来人时,瞳孔猛地收缩——
白赤身后还站着两个人:
一个红衣少女眼中满是困惑。
另一个青衣男子却笑得意味深长。
“我有名字!”
她突然暴喝,声音嘶哑得像野兽的咆哮,“叫我李如宣!”
月光在这一刻变得惨白。
白赤如遭雷击般踉跄后退,翅膀上的羽毛根根炸起:“宣儿...你怎么了!?”
他颤抖着伸出手,掌心躺着那半截本命羽,此刻正散发着妖异的紫光。
涂山红红一把抓住蠢蠢欲动的相思铃,红眸中满是惊疑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她分明看到李如宣喝下了她偷偷投入忆梦散的米粥,按道理来讲,她应该是恢复记忆了才对啊!
“来了来了~”
徐澈不知何时掏出一把瓜子,倚着树干看得津津有味,“狐妖经典之记忆缺失...”
他吐掉瓜子壳,眼中闪过狡黠的光,“没事,让子弹飞一会…”
“怎么了?”
李如宣笑了,粗壮的手臂猛地撕开衣袋,从中取出一物,赫然是半截天鹅羽,与白赤手中的本命羽如出一辙。
正是续缘法宝!
“你做过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了吗?”
李如宣怒极反笑,笑声中夹杂着破碎的哽咽。
第三十六章 自卑(1/3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